對話。
嗨,親愛的,借我個地方,一個安靜、不容易被打擾的地方說話,好嗎?
快十年了,這裡看起來依然如此靜謐而令人安心。在這裡說話是安全的,因為我知道,不會有人看到,或者說,即使看到了,也不那麼即時,人們往往也提不起手回應。那很好,那樣我就可以認為沒有人讀。
但另一個地方就不是如此了,儘管我時常在上面堆疊很多東西,讀過的書、抄寫的句子,喜歡的、覺得有趣或想著哪天不知何時會派上用場的文章們。或許那就是個設計用來讓人們交流的地方,所以才會預設,所有發出去的東西、寫出來的字、說出來的話與意見,最終、最根本的目的,是被看見;被看見然後造成影響,甚至是引發(好或者不好的)反應。
還記得大學時桂綸在公車上對我說,我覺得妳好熱衷於分享妳覺得好、妳喜歡的事情啊!依稀她強調著這不是壞事,她不是負面的意思。這些年來我從不以為意,到逐漸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認為這或許不是那麼好的一件事。
聊天與討論,在過程中梳理想法,得到的東西,是閃亮的、令我喜愛、對我珍貴的事物。每每回去再讀那些記錄,都覺得能夠有這樣的經驗真是太好了。可是這些東西,這些結論,難道對其他人來說,又真的都是重要的嗎?或者說,是新的、好的、未發覺的?比我聰明、睿智的人滿滿都是,我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去野人獻曝?
年輕時總期待能夠影響別人、引領別人,因為這樣帶給我成就感,即使是在無意間造成的。我不會說那些曾被我影響過的人們、誘發的想法或態度都是壞事,只是,這一種欲念,對我自身的性格與處事並沒有好處。如果說,現在的我還能造成任何好的影響,我希望,至少是我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導致的。
去年春天發生了一件糟糕的事,至今我依然不停在反省。
發言以前,指責任何人事以前,自己的想法,真的就是絕對正確的嗎?還能不能、有沒有更溫柔的角度去看這件事?
因為造成的傷害,是難以彌補的。
假使自己無法完全認同那樣的理念,甚至,假使那樣的理念真是不好的,可需要我去指正、導正它嗎?
畢竟,有太多太多的事與想法,說到底,都是自己與自己的事,是自己需要去面對、去修、去處理的課題。
所以寧願安靜了,不主動、(半)公開地說了。
如果還要說些什麼,透過故事吧,讓文字為自己發言。
只有被寫下來的,才是真的。
2017.4.27 照片攝於北愛Armagh
搭一座橋
想了又想,還是把想法留在這裡吧,畢竟這裡是我一直以來為自己的一切,愛好、日記與想法留下紀錄的地方。
謝謝Key的鼓勵。
前幾日,看到學弟分享了這篇評論今年台大師長畢業致詞的文章,想起自己在畢業前夕一頭熱所寫下的那篇。當時滿腔熱血,現在回頭看起來字句間充滿了各種成見,許多只剩「呵呵」兩字可以作為註解(
我有點可以理解作者的氣餒與失望,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跟我自己本身的個性與所學科系有關。台大是個大學校,院系包羅萬象(也沒那麼誇張啦,但我想該有的差不多都有了,除了沒有藝術學院吧),我所在的醫學院,一直以來都希望提倡人文精神,去關懷,去提供幫助;但四年下來我自己的感受,其實覺得來自修課獲得的感受,遠不及一趟到雲林參訪的旅程。
畢業以後直到現在,我一直都在想——大部分是洗澡時想最多——我能夠怎麼樣,去運用學校交給我的這些東西。包括之前開放的Ask(大家的問題真的是千奇百怪啊我說,但我真的每一則都有看,只是因為學藝不精,很怕錯誤,很多思考邏輯需要被考證所以不少問題被延宕很久,真的很對不起),開拇指外翻刀而寫的住院記錄,這些的每一則,我都寫得戰戰兢兢、誠惶誠恐,我一直、一直害怕自己給了別人錯誤的知識與觀念,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就算是一點一點,做得很慢,效果大概也不好,但我想,也希望,可以把學校交給我的這些知識(或者說「挖礦能力」)交給那些需要的人。能夠書寫這些,我想多少彌補了我在工作時時間永遠不夠用的遺憾。
走出校園以後,我才真正體會到,要能夠用對方也能理解的語言解釋自己的思維是一種能力,需要被鍛鍊、卻非常重要的能力。
誤會很多時候都是因為資訊不對等而起。
如果能夠把自己攤開來,提供對方一個了解的機會,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決策出現,很多時候可以直接化解對方的抗拒或直觀成見。可是往往,出於時間、出於效率,我們選擇放棄了溝通、放棄傾聽對方再陳述自己,屏障、誤解與成見就能伺機而起。
接觸了知識,就會知道它是多麼的龐大;但我依然深信,所學所知,皆本於人,終歸於人。(探索宇宙萬物運行的奧義亦若是,畢竟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終究密不可分)
我依然期許自己,盡可能去搭一座橋,讓領域外的人們也能碰觸到這個知識體。
這是我在畢業以後,對自己的期待,以及正搖搖晃晃、如履薄冰在走的路。
2016.6.15 照片攝於Auckland Sky Tower, 2014
所以呢?
順遂走上自己想要的路何嘗不是一種幸運,但更難能可貴的,是命運逼迫自己轉了彎,還能繼續開拓的人。
不是每個人都能追求夢想,但是每一天往目標(不是夢想唷,目標是更優位於夢想,一種屬於精神上的指標)前進一點點,哪怕是幾釐米,我覺得就對得起自己了。
-- 和漾
嗨,我最最親愛的:
已經六月了。從前兩年的一個月,到這一年的三個月,我想我們「回過頭來才驚覺已經超過一年沒有說話」的目標,真的有一天會達成。
我知道你這上半年過得很不順遂,生活平淡無奇,好的事情有,壞的事情更多,而平淡的事更佔據了大多數。好像一直沒能夠有什麼事情,是能讓你真正提起精神寫下來給自己的。直到昨天讀到了和漾分享給你的小故事,才終於感覺好像有些什麼,是重量足夠到能讓你動筆記錄下來了。
我曉得你休息的這一整年,過得其實很茫然。
把大學四年學習到的知識放到一旁,轉身去做你從小就一直渴望做的事情,對你而言是多麼奢侈,多麼美夢成真的一件事。你自己也明白這點。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太過、太過幸運而且幸福的人,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是理所當然;這指的並不是這是你自己努力換來的,不是,只是因為你命好,生在、長在一個太好的家庭,被美好的、善良的人們圍繞愛護。
可是也正因如此,你不斷不斷在掙扎,現在自己做的一切,任性地繼續作一個愛作夢的孩子,揮霍其他人給你的愛,究竟對不對?
接受他們給予的愛是一種特權,而非你天生應得。
有時你也會想,這樣的環境卻也是千載難逢,他人求之不得,你真的遠比其他人要幸運得多,而你放棄了這個機會,幾乎是暴殄天物,糟蹋了老天賜給你的優勢。
「但人沒有辦法在夢境中存活啊!」那個在你心底的聲音不斷說道。你需要食物、需要空氣需要水,你一直沒有辦法說服你的自尊安心地接受仰賴別人而生,擔心自己怠惰、自己安逸,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不夠上進,彎不下腰去吃苦,去承受別人都能夠扛起的責任。
你是個逃兵。
你的內心指責著:起來!起來!你這懶鬼!鼓起勇氣去作戰啊!去迎擊啊!生活本來就很困難,而如果你逃避了那你永遠也只能繼續逃避下去!
但是你好害怕,害怕這一年建立起來的這些都會功虧一簣,都會再次被生活工作碾碎,磨成細粉,消散在空氣裡。
你害怕失去寫作。
你同時也害怕自己只能看著其他人的步伐走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穩健,只有你還在原地茫然打轉。
可是親愛的親愛的,就算你在地上爬,四肢著地,胸腹全都緊貼著地面,即使只有挪動一吋都讓你筋疲力竭、耗盡所有力氣,但你還是移動了,即便是以一個極其遲緩的速率前進。
可你動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要害怕泥巴,不要擔心血漬汗水,往前就是了。
抓緊機會,你爬。
2016.6.3 照片攝於愛爾蘭Burren,一個風勢大得極其囂張猖狂的地方。
是時候了。
我最親愛的:
每年都在這個季節,年節剛過,春雨初來的時刻,坐下來給妳寫點字。今年遲了一點,但我想無妨,至少春天還沒離開,都不算太晚。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這個一年一回的習慣什麼時候會停下來?會不會年復一年,一回比一回晚,拖著拖著,有一回終於就這樣拖過了一整個年頭?妳會因此介意麼,對自己生命記錄如此在乎的妳?
但那並非今日我想寫給妳的事,暫且不談。
二十有五,轉眼妳已活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
還在念高中的妳曾迷惘過,十年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時間跨度?從入小學到近乎高中畢業,這是一個十年。而今日回首,妳倏然驚醒,十年已是國中畢業少女的妳,到此時此刻的跨距。
這樣是十年?妳問。妳的高中、大學、工作的兩年。
是啊,這樣是十年。我回答。一切卻還感覺朦朦朧朧、恍恍惚惚的對吧?雖然妳已經歷了人生的三分之一。
這一年妳調離了住院,調離了那棟披著晨光走入、帶著星夜離開的大樓,轉進了門診部。
「至少這裡的病人還能夠活蹦亂跳地跟妳拍桌對罵啊。」妳說。或許會比較快樂吧,相較於在住院部門見到的那些病榻、那些管路,那些僅存生命徵象還逗留人間的軀體,日日眼見他們的模樣都在折損妳的靈魂。
的確能走得到門診的病人,大都能安然地目送他們離開(雖然時常免不了自己滿腹慍火)。這裡的日子比較快樂,至少還能和戰友們一起散步到飯堂,好好地用一頓晚餐,用同仇敵愾宣洩白日累積的煩躁與怒意,有溫熱的湯水和食物撫慰胃袋。
可這裡始終無法成為妳甘願落根之所。
妳依舊嚮往藍天、開闊的空氣,還有深藍色的夜。台北車站層層交疊的地下道像頭巨獸,將妳包覆在牠肚內,該是安全的,卻還是讓妳喘不過氣。
妳想家,非常、非常的想。那種思念從妳離家後,從來就沒真的斷過,綿延絲連,只有在妳南下時短暫停歇,在妳吸入首都的第一口空氣時開始纏綿。
妳在一座被山圍繞的城市,想念抬眼能目無阻攔地直視青山。
妳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想念皎潔的月與未受淡橘玷汙的夜空。
於是妳給了自己一個藉口,斬了後路,義無反顧地逃奔回南方。藉口終究只是藉口,時限到了就會被晾開曬著,妳聳聳肩笑了笑,低頭深深吸了更大一口空氣。
沒關係啊,至少到家了。妳想。可能別人會恥笑妳最終落回了當初自己唾棄的那些只會空口白話的平庸之人,但那又何妨,因為妳到家了。
朋友為此與妳決裂,妳很痛,痛得像心肝打顫,連換氣都得小心不已,可妳也只能吐出一口嘆息,想著或許這就是緣分盡了。妳珍惜她的陪伴、她對妳的好跟付出,妳會將她好好收在回憶裡頭,幾年後再掏出來仔細回味。妳們不是孩子了,不需要賭氣地用過於尖銳的語言割得彼此遍體麟傷以後才分別。妳不想以這種方式說再見(也可能是永遠不見了)。妳只希望她往後一切都好。如果願意的話或許有天她能回來,如果不願也沒有關係。她好,就很好。
那麼妳披著的藉口呢?縮在下頭的妳從心裡掏出了一顆發亮的石頭。
像石頭一般固執的、妳對寫作的熱愛啊,在經歷過這麼多年以後,只消妳輕輕一拭就能發出那麼明亮的光芒。為此妳訝異卻忍不住微笑了。
親愛的親愛的,妳還記得我們的國中老師把妳叫到她跟前,告訴妳「從來就只聽過醫師轉職作家,沒有作家轉職醫師的」。妳總在思索,究竟何時才到妳能轉上另一條道路的時刻。
是現在了嗎?還是依然太早?又或者已然太遲了?
妳徬徨地在路口徘徊,裹足不前。
追一個夢吧。他們說。我們這一代的人還剩下些什麼呢?在房價高居不落、薪資難以升漲、大環境圍困著的我們這一代,還剩下什麼呢?當妳已經二十有五了,還有多少年可以零花、多少年給自己一次機會去拚一回、去追一個夢?
妳會跌倒的,這是必然,可妳才二十好幾,妳可以再爬起來的,因為當妳已經三十好幾時,妳的膝蓋或許已經承受不起這樣的挫敗。妳負著一個家,妳的孩子、妳的雙親,妳那從未讓妳願意燃燒自己生命以換取光明的工作。
我懂妳在害怕。妳在膽怯。這都是正常的,在夢想之前,沒有人能不帶一絲遲疑地聳然矗立。
可是妳得勇敢這一次,就這一次,給自己幾年,去掙一次綻放的契機,即使凋零了也才不枉活過這遭。
我親愛的,我最親愛的。這會是充滿不安、不確定的一年,未來的道路可能風雨如晦,但妳必須挺直身軀,和我一起走這一趟。
握著我的手吧,親愛的,我們一起努力。
二十五歲快樂。
2015.4.13 照片攝於金門金城鎮外海灘。
給二十四歲自己的一封信。
親愛的:
濟南路上有人在大量警方守備前的黑柵欄綁上一束白色百合,那一幕讓妳說不上的詭譎氛圍竟是妳早有預感。
原來是我們;當學校把公民課時間拿來補強「更重要的科目」,當公民課文只是「背了就會高分」的螞蟻文,當長輩和老師只要我們「把書唸好、考試考高分就好」時我們買帳了。
二十三。
親愛的:
雖然妳早知道自己或許會很忙碌,但妳不知道自己會轉得連著早餐午餐一塊吃。第一次坐check,又是繁忙的週一中午電話班。妳忽略著手機不時提醒著妳有新祝福到來的震動,一直到6點半擺平所有事,坐在電腦前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妳才任由自己一一仔細檢閱大家寫給妳的字。
我們總是在這個日子回首檢視自己這一年到底又做了什麼。
親愛的,妳是否發現,每一年妳都會發現自己的人生又轉了好大的一個彎。
從大學生變成上班族。從醫學院生變成執業藥師。從旅行變成流浪。從學妹變成學姊。從形單影隻變成誰的情人。
捱過國考,擺擺手,妳拖著小旅行箱,背著亮藍綠色的小背包,拉著昀蓉跑去半個地球以外,一闖40天。妳在那裏遇見很多人,很多有趣的人,但妳沒料想到其中一個會只憑一個晚上就扭轉了妳的人生。再一次,妳圓了夢,踏著小王子走過的步伐,放聲和Beatles一起高歌,和Ianto再次道別,對Grégory微笑。
再一眨眼,妳已經套上白長袍,開始向病人負責。妳認識很多人,很多很棒、每天每夜陪妳一起努力的年輕人們。你們一起相信付出總是能改變什麼,即使只有一點點。
親愛的,雖然妳的忙碌讓妳幾乎無法再像以前能端坐電腦前,一坐一下午、一整天,振指疾書所有那些感受、那些觸動妳心的瑣事,但妳知道那些想法如同潮水,從不曾真正遠去。
繼續感受這個世界,用妳懂得的方式去愛、去體會、去擁抱生活。
把握好幸福。做妳認為是對的事,去給、去獲得。
生日快樂。
謝謝爸爸媽媽,我最愛的人,永遠是你們。
謝謝哥,至少你有想到要打電話給我。XD
謝謝E,昨天你拂開頭髮想看清我注視它們的表情,你不知道眼眶中濕硬是和鼻酸被我吞下肚。
謝謝可欣,妳的蛋糕,甜蜜了我的胸口。
謝謝昀蓉,有妳陪伴的40天我才不至於寂寞、得以勇敢去探索。(當然還有妳的卡片、蛋糕諸如此類,及,妳最重要的,笑容)
謝謝乃嘉,當我迷惘不知所措時,妳永遠會是為我指點方向的人。
2013.3.11
給自己的畢業致詞。
我最親愛的:
還記得五年前追F4到台北的那一次,隔著羅斯福路站在公館捷運站四號出口前,我望著車流對岸那一長排的腳踏車架,不知道自己大學會流落何方;結果短短一年以後,就搬入了紅圍牆內的宿舍,跳上小折單車,在課堂與課堂之間追趕著時間。
先前朋友們中間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絕對不會相信的事」的風潮,我想對於我們而言,「念臺大」必定是其中之一。
還未上大學以前,我們幻想著大學生活是那麼多采多姿,選修自己想修習的課程、聽很多演講、抱著原文書漫步在椰林大道上、和心愛的人手牽手在夜晚的校園中散步……我們對自己的大學生活充滿著過多的期待和想望;如果那時有列出一張願望清單,而現在在上頭將完成的事項一一打勾,我們會發現,原來高估自己太多。
我們沒辦法修完自己有興趣的課程、我們沒有去聽滿山遍野的演講,有時是因為時間衝突,更多時候是因為懶惰、畏怯、推託。
我們沒有抱著原文書在椰林大道上漫步,部份因為焦陽烈日曬得我們汗如雨下,部份因為光是一本原文書放在背包裡的重量就已經足夠我們輕易向後仰倒在地上。
我們沒有和心愛的人牽手,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被我們成功在他的額頭上貼上男友標籤。
但是,如果小時候的妳見到現在的自己,她會不會覺得很失望?
我想我們都知道答案。
我們沒有修完所有我們喜歡的課,但我們盡可能在自己允許的選課範圍內,選修了自己喜愛的課程,並且玩得不亦樂乎。大一英文和西方文明史的文本剖析讓妳學會從字裡行間與寫作環境裡探究當時的文化背景。大一國文與臺灣現代主義小說讓我們大展寫作身手,還獲得老師與助教的肯定。
我們沒有抱著原文書在椰林大道上徜徉漫步,但是偶爾期考後騎著小單車背對總圖,面對夕陽返回宿舍時,迎面而來的微風讓我們忍不住舒服地微笑。
我們沒有和心愛的人牽手,甚至在愛情學分上換了三個老師之後被迫停修,卻也發現自己面對感情挫折,越來越能夠從容應付,隨緣以對。
甚至,我們逐漸享受起醫學院的生活,懂得怎麼苦中作樂。我們在課堂上找到熱情、在陽光走廊上和圖書館中找到奮發、在醫院裡找到慈悲與動力。
然而大學於我們,絕對不限於校園之內。「大學」是所有在18到22歲之間發生的所有事,on-campus/off-campus。
我們沒有錯過社團學分,在茫茫社團海中找到歸屬。它讓我們從內向靦腆、不知道該怎麼跟陌生人/男孩子說話的小女孩成為現在會自嗨自嘲、能夠和人談笑風生的小女人。它為我們帶來一個孩子,一個會向我們撒嬌耍賴、卻又讓我們不得不驕傲喜愛的貼心小女孩。它為我們帶來一段又一段、能夠一輩子珍惜的珍貴友誼。站在公館捷運站中間分隔島的公車亭,我們會忍不住想起每個星期一晚上,和一群好友一起打屁說笑、等待跳上那班開往木柵251號公車的時光。
我們結交各式各樣的朋友,聆聽他/她們的生命故事,傾聽他/她們的建議,開拓自己的視野限界;我們學會關心周遭人事、關心世界正在上演的歷史。我們學會有條理、不亢不卑地對在乎的議題侃侃抒發己見。
我們找到紀錄生命的方式:不是死命對著鏡頭裝出可愛笑容以便留下自己倩影,而是用我們最擅長的文字,一字一句刻劃下靈魂被觸動的每一個時刻。
我們在世界的另一端遊走,感受別的角落的自然和文化樣貌、相同與不同;我們懂得讚嘆緣份的奧妙,盡人事聽天命之後老天自有安排,夢想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以驚喜的外貌降臨。
我們學會用自己的姿態去行走人生,盡可能不後悔、不愧對自己,珍惜、感恩所擁有的一切,並且不畏懼感動、影響別人甚至是改變世界。
「敦品勵學,愛國愛人」此句校訓存在不只是新體育館雪白的牆壁上頭,更應該存在妳心中,成為妳從學生正式變成社會新鮮人的第一份禮物。帶著它,成為一位專業、仁慈的藥師以及社會與世界的公民。
我們做到了。畢業快樂。
2012.6.5 照片攝於臺大校史館。
It is with passion, courage of conviction, and strong sense of self that we take our next steps into the world, remembering that first impressions are not always correct. You must always have faith in people. And most importantly, you must always have faith in yourself.
有了熱忱、堅持信念的勇氣、以及強健的自我意志,我們才得以跨出在真實世界裡的下一步。請記得,不要以偏概全,對人們保持信心,還有最重要的,請永遠對自己懷有信心。
--Elle Woods, played by Reese Witherspoon, graduates a valedictorian from Harvard in the comedy film Legally Blonde.
Running Out of Time
常常有人抱怨我的網誌太過認真,那麼難得閒情寫些流水帳好了。
在TPN的日子因為作業不多,學長姐們又親切,處方量也不多,大多時候都能準時下班。和以前一整天坐在教室裡動也不能動,實習最大的特點大概就是時常得站上一整天,但相較於腦力激盪/瞌睡一日,下班之後反而還有精神想去運動。
所以從星期日開始,我已經連續三天都到中正紀念堂跑步。上一次這麼努力運動大約是去澳洲之前儲備體力,那時一星期可以跑游泳池四次,游到整座水池只剩我一人才離開。大一下大概是我運動最勤奮的時光,那時為了轉系很少跑遠,朋友也不特別多邀約自然也少,多數時間都花在新體健身房。幾乎每天,幾乎每次一個半小時。成效是瘦到看見47出現在體重計上。那時跑步是想瘦一點,想讓自己看起來美一點,想讓他看見自己時會後悔。可是呀,跟幽靈搏鬥是不會有結果的;你只會把傷痕抓得更深、記得更久。
這一次我已經懶得再去計較體重了;或許是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次的習慣能夠維持多久。
「或許就到今天而已了。」我對乃嘉說。現在的氣溫還很陰涼,下班後太陽早也回家,濕潤微涼的天氣很適合慢跑,但這樣的日子可能再幾個星期也會消失。
如此害怕寂寞的我,慢跑應該是少數我寧願自己去做的活動,可以專注地調整呼吸、注意肌肉收縮,思考人生、思考未來,或是思考新的故事。我喜歡一個人跑,不受打擾,只有我和音樂,只有我和路過風景。只有我,而且孤獨不會如影隨形。
我的人生很寬闊。我有很多人愛我,也有很多人值得我去愛。我有很多懂得珍惜我的人,我的時間太寶貴了不值得浪費給那些擦肩而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人。我還有真心喜歡我、在意我的人,而我更寧願把時間留給他,例如……嘿,我才不會承認是你呢。;)
和自己說好,實習結束後要天天去跑。
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自己。
只是自己。
2012.3.21 抬頭圖是正妹Katie。我也愛正妹的,特別是有味道的女生。
二十二,成人。
嘿女孩:
妳22歲了。這個數字嚇了妳一跳,對吧?
小時候,每次學校來了實習老師妳總是特別興奮。妳才國小,離大學生還好遠好遠,看著那些大哥哥大姊姊們,總有一種特別的景仰、崇拜;怎麼轉瞬,換成妳作別人的大姊姊了?
22歲,對妳來說一直都代表著大學畢業,代表長大成人,代表開始工作賺錢、真正獨立為自己負責。可是怎麼妳還沒有準備好,還感覺自己仍然是個孩子,就已經要面對這樣的身分了。妳有點措手不及。可是呀,親愛的,如果妳願意回首看看來時路,妳會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中,妳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
妳仍然不曾擁有過愛情,但是妳已經懂得愛人,懂得珍惜他給予過的,因為妳曉得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是對彼此的那分關心與心意。
妳遇見了一個很珍惜妳的男孩,即使你們之間相隔萬里、日夜交錯,他依然慢慢走入了妳的心。妳不知道你們所向何方,但妳感激他願意陪妳這一段。
妳一口氣放下了兩個孩子(之後妳再遇見她們,她們仍是同樣乖巧可愛),走出實驗室之後飛入歐洲大陸展開新冒險。老天圓了妳這一生都會記得的夢想,過程不可思議地幸運,而妳由衷感謝上蒼,感謝祂讓妳遇見小王子,讓妳們的生命有了這麼美妙的交錯。妳甚至完成了從高中以來的心願,如願以償地在Westlife宣布解散前聽到他們的演唱會,雖然妳身旁的不是妳的男孩,但沒有什麼能比的上親耳聆聽陪伴妳多年的男聲們,看著他們一路從男孩長成男人;而現在該是妳的時候了。
If you think about it, you had a pretty magical year.
即使是昨天,也那麼特別。妳大概沒想過,有天會發現自己身處在台灣的comic-con之中。對妳而言,到會場最重要的一直都不是逛攤買東西。妳想要的,是見那些還不曾真正見過面的朋友,是再會一會不是那麼有機會見面的朋友,是認識新的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
雖然妳的網路壞了,手機在天黑以前就沒電,但是妳仍然收到了好多好多的祝福。
是因為這些人,讓妳感謝妳還活著,體會生命的美好,感恩自己能好好呼吸並去將感動帶給更多人。
握好妳沒有放棄的,善用妳還擁有的,享受他們帶給妳的生命經驗。雖然妳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走上什麼樣的路,但親愛的,一邊走一邊摸索,一邊欣賞沿途風景,難道不也是生命美妙的地方?
Like what Spock would say, "fascinating."
2012.3.12
今年令我驚喜/感動的禮物清單:(按照收禮順序)
謝謝昀蓉的手工香蕉蛋糕,那是我今年收到第一個也是唯一個蛋糕,更是我這生吃過最美味的香蕉蛋糕。
謝謝乃嘉的包包還有晚餐!有妳作我室友真是我上輩子修來得福氣!
謝謝一枝的手環!妳真的好熱情好可愛!(雖然妳不知道是我生日但我還是要私心地把它們當作生日禮物!XD)
謝謝Mike從NYC寄來的小說、明信片,還有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雜誌!它們飛越了半個地球深深感動了我。
謝謝子瑩的戒指。You know you don't need a ring to be on my heart.(我很努力不要把它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謝謝爸媽的HTC Sensation,讓那支陪伴了我六年(大多的高中和幾乎整段大學歲月)的Nokia功成身退。
謝謝Shingo為我做的《平行線》手工書,讓我回想起剛迷上美劇時單純美好的高中日子。
謝謝IneVan的信封蠟,它們真的超酷的!我做夢也沒想到的意外禮物!!(我也沒想到即使到了四月我還能收到生日禮物!XD)
要微笑,別哭。
大概從學期中,連邀請函都還不見蹤影,只從道聽塗說裡知道確切日期而時間未知,我就開始詢問爸媽一月十三號那一天有沒有空,能不能參加我的受袍典禮。
一開始只是問問,但隨著日期靠近,莫名的期待感卻慢慢在我心中脹大。究竟為什麼如此執著爸爸媽媽北上觀禮,我自己也沒有辦法說清原因。因為爸爸媽媽其實都很忙,特別是媽媽也是藥師,診所裡只有她一個人,要請假更是不容易,更別說那還得歷經五個小時才能夠從屏東抵達台北、連我自己都難以忍受其折磨的車程。
一直是到某一天,忽然我意識到,原來自己更希望他們來參加我的受袍典禮勝過畢業典禮時,我終於明白了理由。
如果說,大學畢業典禮是代表著正式長大成人、進入社會圈的成年禮,那麼受袍典禮,對我而言,就是真正成為藥師的預開端。穿上那一件白色短袍,雖然我們都還是需要很多淬鍊及鍛磨的實習生,但在醫院裡,在來來往往的病人眼中,他們不知不覺已經開始賦予我們信任,而那一份心意背後,責任的重量也悄悄開始落在我們肩頭上了。
站在教室中,看著前面身穿白短袍的同學們,舉著手,跟著少夫逐字念著誓詞,心中的悸動與興奮難以言喻。
我算是很幸運的人,我一直這麼感覺。從大三開始就決定自己想往臨床的方向走,來講堂上教課與醫院裡的藥師們,都是我景仰的對象。我渴望有朝一日能夠像他們那樣,幫助病人,將所學交付社會,並以自己的工作為傲。
而那也是為什麼我這麼期待受袍典禮的緣故。
在典禮的前一個禮拜,爸爸來台北洽公,順便找我和哥哥吃飯。晚餐時他提起他和媽媽決定不來的事情。他說,因為那一天是他和媽媽在一起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日子,而且我週六就要回去了,他們就想說等我回去再一起慶祝就好。早在幾天前的電話裡頭媽媽就和我提起過這件事,而當爸爸又再次說到這件事,我也只是隨口點頭答應說自己知道。
再下一次打電話回家,媽咪跟我說她搭星期五早上八點的客運,中午就會抵達台北車站,要我記得去接她,因為她對台北完全不熟,根本不認識路。
我說:咦,妳不是說不來了嗎?
她說:對啊,但是妳爸那天回來之後跟我說妳看起來很失望。
受袍典禮當天中午,當我看見媽咪時,我走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爸爸為了讓媽媽能夠上來參加典禮,他把他為媽媽準備好的驚喜──整整兩束各九十九朵玫瑰花提早一天,送到媽媽工作的診所。又緊急訂了和我同一班車回南部。
在台上,媽媽說:「女兒一生只有一次的典禮,當然不能錯過啊。」
可是爸比跟媽咪,是放棄了他們人生中也是一生一次的日子,去換女兒一生一次的日子呀。
不管是學測成績出來後,知道無法如願考上藥學時的沮喪、還是之後大一時為了轉系壓力很大、加上不適應台北的生活而時常陷入的心情低落,爸爸媽媽一直都在我身後,告訴我:沒關係,如果真的轉不過去就算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兇。他們不怕我不往前,他們怕我衝的太急反而讓自己跌得滿身土。即使是現在,他們還是繼續告訴我:壓力不要太大,放輕鬆。
在期末的時候,有天夜裡,我站在宿舍走廊,剛和媽媽通完電話,手還握著話筒,忽然決定再撥了一次。
媽媽說:怎麼了,有什麼忘記了嗎?
我說:沒有,只是我想說,我好謝謝你們。一直以來你們都很支持我,不管我想做什麼事情,不管是轉系、去澳洲或是德國,只要我想去做的,你們都不會阻止我。
媽媽說:啊都長這麼大了,我們說什麼妳也不會聽啊。阻止妳也沒用,還不如支持妳吧。
我笑了,說:所以我很謝謝你們啊。我覺得我很幸福。我很愛你們。
媽媽說:我也愛妳。
那是我說過最肉麻的一次電話,卻也是上大學以來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電話。
在台上,媽媽說不能哭。不可以哭。所以我硬是把眼淚留住,留到今天正在電腦桌前打字的我。
因為幸福、感動而哭,其實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啊。
謝謝媽媽來參加典禮。謝謝爸爸願意犧牲借給我媽媽,雖然他另外有事情不能來參加,但我知道他也想來的。
謝謝老師舉辦典禮,還把媽媽拉上台,雖然她不好意思我更不好意思,因為我自己也忘了會有這個特別節目。
謝謝同學們和我一起衝鋒陷陣,我們要一起努力,走向各自的朝日之處。
2012.2.7 受咖啡之邀幫系刊書寫的。中間自己還是一邊寫一邊哭,正巧雅文老師來電,鼻涕都還來不及擦乾真尷尬。
親吻赤腳。
我是個有許多怪癖的人,其中進了門就不愛穿拖鞋是一例。
因為我和哥哥都在台北,家裡人口只剩下爸媽兩人,地板自然也少在清理,因此每次回家他們看見我總愛光著腳丫在屋內奔走時,總會苦口婆心地嘮叨一陣要女兒把鞋穿上。可我野慣了,加上平時在宿舍不得不穿上拖鞋,好不容易回家可以解放一下雙腳,當然是太極打一打,四兩撥千金之後繼續我行我素。
從小我就不喜歡穿鞋,或許是因為我有著一雙爛腳(拇指外翻再加上一點點扁平足),非好鞋不穿,非到萬不得已才不情願地穿上,包覆面積更是越少越好,於是需要穿襪子的皮鞋、球鞋、布鞋自然很不得我喜歡,透氣一點的涼鞋和拖鞋受歡迎一點,但要是在室內,能不穿就不穿。
可能也因為不愛穿鞋,在三層樓好幾個房間的家裡,拖鞋永遠是穿到哪掉到哪。每回媽媽拎了鞋給我穿,幾分鐘後再見到我必定會問:「妳的鞋子呢?」我看一看光溜溜的腳丫,很努力地回想到底上次把鞋脫在哪裡,但怎麼也想不起來,總是過了好久之後無意間晃到之前去過的地方,才恍然發現:啊!原來我把拖鞋落在這了。我懶得在屋裡玩尋寶遊戲,因此,哪怕回到家時地上已蒙上一層灰,每十分鐘就得去一趟浴室沖下腳底的灰塵我也仍心甘情願繼續赤腳。
因此我無法理解西方人穿著鞋上床的習慣。日後要是有了同居的情人,穿鞋進門大概是我其中絕對不肯妥協的生活協約之一。穿著牛仔褲卻光著腳,畫面中透露出的家居閒適和性感,箇中滋味大概有點難以說得明白。(好吧,我承認我有點裸足迷戀)
整修後現居的宿舍地板是塑膠造仿木頭的材質,容易擦洗,冬天也不會像磨石或磁磚那樣光滑冰冷,非常適合光著腳走在上頭。在空閑、不需要忙著準備考試、有著陽光的週末,如果宿舍正好沒有其他人在,我最喜歡做的,就是扭開音響,一邊哼著歌一邊擦地板。如果當時心情不好,一片地板擦完,心情都變得輕盈許多。那是我私房的紓壓方式,而且屢試不爽。
腳底的角質層或許是身體最厚的一個部份,很多人會認為腳丫不怎麼敏感,但腳卻能告訴我,正踩著的是磨石子、磁磚,還是木鋪地板。是積滿灰塵還是光潔明亮。
生活太久,有時都忘記,相信這種未經處理的觸覺,其實是那麼單純、那麼自然的一件事情。是即便生活在城市裡都仍然能感受直覺的一種方式。
2012.1.22 頭圖借一下Lea美麗的雙腳,女人的性感不一定是露出多少,而是露出對的地方。
另外似乎太久沒寫散文了,到後來有點不知所云。
請放輕你的腳步。
He Wishes for the Cloths of Heaven
Had I the heavens' embroidered cloths,
Enwrought with the golden and silver light,
The blue and the dim and the dark cloths
Of night and light and half-light,
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
But I, being poor, have only my dreams;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beneath your feet;
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William Butler Yeats
感覺那個自己又回來了,那個愛幻想、浪漫、用力去感覺世界的小女孩又重返我的靈魂中樞。
彷彿度假般的五月,我慵懶隨性地翻看著自己以前留下的文字,小說、翻譯、散文。
我總是覺得自己的小說寫的不好,寫不長,沒辦法寫出架構廣大、結構嚴謹的長篇大作,因此只能偶爾寫寫短篇,但短篇小說總零落的彷彿散文。我以前曾嘲笑過自己是以寫散文的方式寫小說,而寫散文的時候又更瑣碎無章,簡直如文句拼湊剪貼。
只是,當我一篇一篇看著上了大學以後所寫的小說,每一篇,裡面的結構情節或許了無新意,有些甚至連劇情都沒有,但每一個字詞之間的斟酌與字裡行間的感情(當然屬於角色;不過或許它們曾經先屬於我)都是細膩而真誠的,我發現、並必須認真帶點無恥自信地承認,這每一篇小說都如同我的孩子、分身,我依舊深愛、珍惜著它們,即使並不是很多人在乎;但那無所謂,因為我珍惜其中蘊含的感情,我心疼裡面的人物,這樣對我而言已經足矣。我知道自己不擅長說一個有著精彩曲折情節的故事,但是我喜歡說那個故事裡的人是如何以他的觀點去看待這個世界還有發生在他身上的關係與他周遭人物之間的關係。是最近才發現我的人物很愛回憶,沒有一篇完全發生在「現在」,其中必定交雜了許多記憶、思緒,他們穿梭在現實和過去之間。我猜,或許因為我本身就是個愛回想的人。
我喜歡在文章裡鋪排引用。所謂的「引用」並不是真的將整段名言佳句放進對話敘述間,不,不是,我指的是放上一些橋段、巧合、雙關。所謂的埋梗對我而言並不是埋入伏筆。伏筆是一件太過辛酸的事,讀者在閱讀時往往是囫圇吞棗,只有翻譯者才會反覆咀嚼作者寫下那一字一句時所耗費的心思,千辛萬苦想了成榻的伏筆,最後卻沒有一個讀者表示或指出,作者只能暗自嘔血飲泣,這太慘烈了。不、不,我喜歡放上一些相似的場景、揶揄、譬喻,讓同樣喜歡那另一部作品的人能夠會心一笑;同時也代表著對那一部作品的致敬。就像我最喜歡擷取電影「第凡內早餐」的片段。
翻譯對我而言是一件認真的事情。我試著讓它不要那麼認真而拘謹。是從高三那年開始接觸翻譯的。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會覺得英文有趣;我想翻譯這件事佔了不小的地位。文字和語言對我而言一直是一件有趣而微妙的事物,不同語言之間的習慣、語句、描述方式,用著自己的美感在世界上鋪展開來。如何將一種語言轉換到另一種,如果還能保有原文帶給自己的情緒和感動,會是一件富成就感的事。我的翻譯總是很濃厚的文藝腔,偶爾有生硬的文法問題,多半來自自己想保留原文的用字和巧妙的意涵,導致翻譯成中文後往往有些拮据聱牙。但是那個過程,那個過程,就如同剛才說過的,只有譯者才會反覆咀嚼品味作者寫下這些文句時所有的心緒、情感;這是當一個讀者所不能感受到的體驗和感動。
我看過很多翻譯,並不真的將文字當一回事。至少我無法體會到譯者的用心。那對我而言是一種悲哀。
因為我尊重文字。
每個人都有自己和這個世界溝通和記錄生命的方式。有人擅長用唱的,有人擅長肢體表演,有人擅長用畫的,有人擅長舞蹈,有人喜歡拍照,有人喜歡書寫。像我。
我不喜歡把文字視為一件太過嚴肅的事情。有人喜歡在閱讀的同時用筆劃記重點、在旁加註心得,那對我而言太過莊重而死板。我喜歡快速、大量的閱讀瀏覽過書面,合上書本時記得什麼就記得,不記得也罷;像篩子網魚,該留下來的就會存記在腦海。我認為文字值得認真對待,但不應該以任何格律形式畫限。它需要被你的心思關注而不是被框架鎖起來乖乖安置在筆記本或是任何書面上。
它們是我生命的菁華、是我靈魂的組成。我珍惜它們,太過珍惜而不願意任意四處丟置。因為並非所有人都會如同自己這樣對待它,那樣的感覺讓我彷彿自己被糟蹋,所以我寧願讓它們留在這裡,留在我隨時能夠回來探望的小地方。
因為每一個字都是我最真誠的心。
請放輕你的腳步,因為在你腳下是我易碎的靈魂與夢想。
2011.5.8 最近有好多人告訴我,嘿我喜歡妳的文字。那讓我打從心底地高興。謝謝你們。所有那些美好善良的字詞。
二十一。
女孩:
妳知道我總是不擅長跟妳說話的,相較於妳,寫給我所有的女孩們總是容易一些。但這個習慣──每回妳生日每回我生日每回我們多了一歲時就會寫信給自己──從高中時代就開始了,所以我還是,在這個時間試著寫一點東西給妳。
去年妳送給自己的成年禮是和Placebo瘋狂感動的一夜。那是三月。
四月五月六月,妳帶兩個孩子,妳喜歡她們,珍惜她們讓妳驕傲快樂。因為當幹部,和社團的人彷彿一下子熟絡了起來。妳的心像打開了。必修課表寬鬆了一點,於是妳選了好多喜歡的通識,寫小說、寫文本分析,雖然考試變少,但作業變多,可妳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七月綠島之行後妳賴在家中。爲了八月的澳洲之行作準備。偌大泳池從妳獨佔一水道到最後妳獨占整個泳池。妳可以游一個下午,直到感覺工讀的年輕救生員看起來無聊又無奈。
八月妳在雪梨,發現自己的節奏。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妳的日子在爆炸。行事曆被考試填的滿滿,妳的生活在走廊──杏園──宿舍之間擺動游移。
十二月妳亂了序。彷彿摧毀後又重建。女孩將妳收進懷裡療傷,男孩借給妳雙手攙扶。妳咬牙,把一月份的期末考解決。
這學期結束,而妳感覺自己比較像藥學生了。這些認知和知識令妳微笑。妳把自己拋入南台灣的溫暖日光中,在成大認識了一群嶄新和善的人。妳在岔路前躊躇,試著計劃、勾勒自己未來的景象。
二月過年,妳終於感覺休養生息的真諦。
三月開學。And here you are.
就如同碧惠老師說的,一個從來沒有經驗過失敗的人比不上失敗後又站起來的人,因為他們有勇氣面對挫折,而且找到理由繼續向前。
女孩,我知道妳徬徨、焦慮、孤獨、哀傷、煩躁、疲倦,但這些不能打倒妳,因為妳總是有辦法爲自己打氣,找出自己想要的,然後用力向前走去。不要在意別人選擇什麼樣的生活,作對妳自己而言最有意義的決定,因為這是妳的道路、妳的人生。
You only have one life, and it is your life.
生日快樂,女孩。
2011.3.11
(收好這一首專屬於妳的歌/小王子,我們的生日禮物aka你的國際專輯呢?)
謝謝若安,妳的拖鞋粉紅的好可愛。這是我們相識第十二年。
謝謝雅文老師,起司蛋糕是今年我第一個生日蛋糕。老天會愛護妳的,妳這麼熱愛人生。
謝謝昀蓉,妳匆匆過來只爲把卡片禮物給我;我們都還在堅持,還在擁抱生命。
謝謝Vol,妳多麼重要在我生命之中。
謝謝云岑,感恩有妳在這座城市彼端陪我。
謝謝阿冷、小珂、阿龔、大哥、佳佳、淑宇。
謝謝乃嘉,我愛當妳的室友。愛妳的甜心、意見跟對我牢騷、惶恐的無限包容。
謝謝宛璇、千茹、小七。請再給我時間。
謝謝桂綸,妳是我親愛的學妹,不,妳是我勇敢的親愛的。
謝謝韋伯,你救了我。
謝謝小I,別把我灌醉。
謝謝飛苺,等不及和妳的德國之行。
謝謝Yvonne,喜歡我們的電影之夜。
謝謝小哈,總是讓人感覺很貼心,
謝謝海賊貓,只有妳叫我乖小孩。(blush)
謝謝希德嘉,妳的意見總是很受用。我敬重的大姐。
謝謝Fee,新的一年我們再聽演唱會。
謝謝婉宜、老哥。你們在我眼中都是家人。
謝謝爹娘,我真的愛你們。永遠愛你們。
最後一個生日願望:天佑日本;天佑台灣;天佑世界。
關於愛國。
有時候,朋友。
當我和P吃完飯,在寒假的最後一夜,像是塵埃落定那般,終於把清單上所有好久不見的朋友都聚首過了。
韋伯曾經對我說,不要把朋友定義的太嚴格。有時候不是妳認定他是朋友,他才是妳朋友的。
我的生命中遇見很多人。和很多人聊過天。很多人讓我微笑。很多人讓我感覺溫暖。但是不是所有這些人都是「朋友」。
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許在我的字典裡,「朋友」的定義可以廣泛也可以狹隘。而真正被劃入「狹義朋友」的那些人,是經年累月相處的,是被我放在心上,是我想起他們就會微笑,就會感到開心和溫暖的。如同寫給熒的生日信,我不記得編織的一針一線,只記得過程快樂,而當我退開到遠處,會看見那一幅作品,心中飽飽都是滿足的幸福感。
我可以承受一些東西。我會說我很脆弱,而我的確是。可是我正在勇敢起來,一點一點。有些傷口,我能夠自我癒合,有些很快(一分鐘一天一星期一個月),有些很慢(一年兩年三年),有些則是靠朋友們一片片把我撿回來拼回去。
我知道朋友有時候會傷害彼此,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或許我曾經天真地認為我能夠在一夜間長大,在一夕內堅強,顯然我錯的離譜。
有人是數學天才,但絕對沒有人是情商天才。在這塊領域,我們都是平凡人,都只能從最底部往上爬去,一路跌跌撞撞,有的人跑得快,有的人走得慢,但絕對沒有人有捷徑可偷。
是這些時候我再次由衷感恩,我一路有你們相伴。
謝謝你,我的朋友。
2011.2.21
這一次。
家書。
烏雲散開了嗎?
即使才開學兩週,關於未來的出路,像是滿天烏雲壟罩著我。從澳洲回來以後,對於所處的環境以及未來,感覺起了很多變化。對於藥學系而言,大三是一個分水嶺。站在這最高的地方,我必須決定自己下坡的路,眾多的選擇在我周圍繞成一圈,該往哪走去,我不知所措。
驚慌惶恐的我,甚至在plurk上抓人詢問意見。希德嘉、芒果、酵母、Yvonne、飛苺,還有其他好多人,問問他們,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他們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而我也仍然沒有找到屬於我的解答。
就業還是繼續唸研究所?
我知道,從小學的六年、國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一年,這加總起來共十三年的時間,一直我都是個符合社會價值的乖學生。我唸書,勤奮的念書,卻不曾真的認真想過,未來的自己究竟要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許因為太過「聽話」,使得轉系之後的我,產生了嚴重的讀書倦怠。這一點,甚至到目前仍持續著,即使我正努力改善,但如果最後仍沒有辦法呢?研究所對於我來說,真的適合嗎?我是不是對於學習知識,還懷抱著極大熱忱和興趣,能夠支持自己一路往下?
我一直在想,相較於其他大專、私立大學的畢業學生,我擁有什麼優勢?(我好想去其他學校,聽一聽,他們的老師究竟在上些什麼)畢業後,考到執照,直接出去診所擔任藥師,似乎就是大專畢業生的選擇。而我會甘願這樣聽令於醫師,完全照本宣科嗎?母親就是這樣的一名藥師,小五的時候放了學,我會走到學校對面她工作的醫院藥局部寫功課。她的工作就是取下傳送來的醫師處方籤,按圖索驥,對照藥名及數量取藥。我甚至能夠在一旁幫忙,而那時候的我不過才11歲。
不可能去藥商,商業從來不在我的考慮範圍。
藥廠工作聽起來不錯,但是如果擔任研發人員,碩士學位似乎也是必要的。
於是我妥協了一點。如果說進入研究所代表的並不只是要往學術研究(我沒有辦法想像自己每天穿著白袍,對著一排試管、無數機器,困在同樣的實驗室裡,重複同樣的事情,直到退休)一路飛奔而去,那麼我願意試試看。
我想和人接觸。我想見不同的人,聽他們說的話,聽他們的故事。我想在不同的房間走動,觀察世界是怎麼運作。
我想,我想念臨床藥學。
那麼,應該要在哪?
這一趟Brisbane和Sydney的旅程對我的影響,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夜晚的澳洲是安靜的,沒有太多吵雜、太多喧嚷。地點和地點之間距離很遠,人們的行動總是悠閒徐緩的。我在公館被養出來的急速步調,終於在這裡得到舒緩。我能夠慢下來,好好地、放慢速度,端詳世界的樣子。
這學期搬到了徐州路上。這裡的夜晚相較於公館的熱鬧非常不同,寧靜、安閑。我喜歡這種氛圍。太繁華的城市只讓我想逃離。即使經過了兩年,屬於小鎮姑娘那一部分的性格,還是深植在我內心裡。
我想離開台北。離開這一棟方硬的框架,離開界線,走向外頭。
到台南去,到台南,或者澳洲。
父親說:「妳也差太多了,一個那麼遠,一個那麼近!」
我想到成大去,因為瑩在那裡,七月時她帶我穿越校園,那大學與城市融合的巧妙,把框線去除了。不知怎麼,我覺得台南的天空,比公館上空還要來的高與遼闊。
會想到澳洲(或是其他國家)去,最主要還是想看看世界另外的地方,是怎麼教育他們的孩子的。Ken說,他們一上大學就開始實習,一邊上課一邊實習,一直到畢業為止。他們注重的是實際運用(practical)。即便是學商的Penny姊姊也說,他們在大學上課時,絕對不止是用課本,一個又一個的case往妳身上丟,教授們要妳學的是:該怎麼處理這些問題。
這只是澳洲,那其它地方呢?世界還好大,我想去走走,去看看另一頭的風景。
我應該覺得幸運,在念書這一段路程上,家人永遠是全力支持的。他們從來不會反對我升學,甚至願意負擔我到國外的學費。記得高中時母親曾告訴我:「不要擔心學費的問題。如果妳想唸,我們就會支持妳,會讓妳去唸的。」
我的未來,究竟會落在何方,時候不到,我想沒有人會有答案。就連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篩選過後,下山的路似乎越來越清晰了。應該,我能夠找到最後選擇的那一條,安然緩慢而且不後悔地慢慢走下去。
2010.9.26
備忘:
1)寒假/暑假找個成大的老師談談,關於未來的不安與可能方向
2)寒假到成大臨藥所找個實驗室待一個月
3)暑假一個月到藥廠/藥局實習
4)IELTS各項7.0、總平均7.0以上Grade Cut Off % Range Cumulative Weighted Grade
1 (Serious Fail) 0 - 29 0 - 1.99
2 (Fail) 30 - 46 2.0 - 3.74
3 (Fail) 47 - 49 3.75 - 3.99
4 (Pass) 50 - 64 4.0 - 4.79
5 (Credit) 65 - 74 4.8 - 5.79
6 (Distinction) 75 -84 5.8 - 6.19
7 (High Distinction) 85+ 6.2 - 7.0
→Avg. 5.5upIt is recommended that students have at least 2 years work experience as a pharmacist.
→或許可以先選擇在高屏工作一年,同時準備雅思考試。
成癮。
終於開學了。或許該說是,又,開學了。我應該慶幸自己還有學可以開,那天我對婉宜說:啊,你們已經不用開學了。
開學一個星期,感覺我心中有那麼大半的部分還留在雪梨的海德公園。就是那樣,靜靜一個人,坐在銅長椅上,恬適地看著四周。看著那些人、那些生命,勿自生活著。只要給我一杯咖啡和一個下午,就能坐很久很久。
台北的天氣越汗流浹背,就越想念乾燥微寒的空氣和溫度。還有那一份不為外人所道的平靜自在感。
這學期搬宿舍,從公館的校園內,一舉遷到了徐州路上。我愛徐州路上那成蔭的一排樟樹。愛那夜晚溫柔燈光和幾乎偏寧靜的夜。我對朋友們說:電影中,男孩送女孩回家,就應該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街道適合道別,適合趕忙上了樓,就為在窗台旁目送他身影離開。
我說搬到這裡之後,感覺我的台北市變大了。大概不假。沒有了學校圍欄的束縛。離市中心更近了,離博物館們更近了。大三了,課業變的繁重,相對課堂數變的不那麼多,多了很多時間,整天就想往外跑,想找咖啡店,帶著藥理藥化生化,找個有著落地窗、能夠好好觀察行人車群的位置,一坐一下午。
因為這一次旅行,我愛上了那種感覺。感覺有點孤獨,在寂寞襲來時荒唐突然想哭,卻又那麼雋永,讓我不得不想再三回味,背著一個背包,累了就休息,喜歡就拍照;迷路了,沒關係,就慢慢散步按著地圖找回來,沿途享受一路風景,發現新事物;不趕,彷彿擁有全世界的時間與悠閒。於是決定,存錢明年飛往柏林。(聽說德國人友善,不介意你說英文;希望真的,否則我不確定丹麥文之餘我真的還有辦法搞定德文?)
唸書、存錢、運動。很在乎的感情似乎暫時消失無蹤。我喜歡這樣的感受(希望能夠持續很久很久)。我想念Bryan,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我在澳洲遇見最可愛、對我最好的紳士;但願也有個男孩能夠看見他眼中的我,就算不急著出現也無所謂。(不知道Joyce下次到台灣出差是什麼時候?)
但願這學期也能順遂地朝著目標向前。
2010.9.20 照片是Brisbane的Roma St. Parkland的長椅。
困獸。
昨夜凌晨咳到醒來,滿腦袋的思緒打轉不停,像漩渦,一時之間竟無法再睡回去,反覆之後,才又跌回黑暗之中。
清醒之後竟是一片麻木。
"When you don't feel, you're not alive."
那天聽畢Placebo,走在信義區幾偏安靜的人行道,彷彿爆炸的音樂已經把靈魂抽乾了,在空氣中竟有種空虛,還有點不願平息的躁動。
有點這麼種感覺。
吃完早餐,坐在書桌前,開始盲目的抄寫。明明大考將近,卻一副淡然無關緊要。這不像我,非常不像。通常我該是歇斯底里,該是杞人憂天,該是讓自己的思緒轉不停,在崩潰的臨界邊緣。
聽著Brian的聲音,放了一遍一遍。演唱會的遺毒過了一個星期仍無法消散,或許是因為太過迷幻,而我需要一點這種麻醉。
醒了卻彷彿還沒醒,睡了卻以為還沒睡,有點類似行屍走肉,有點類似頹廢不欲振作。
我的人生似乎一直總是規劃的太好,順著計畫按步地執行。我知道我是那種人,那種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會驚慌失措,開始焦慮躁動的人。但此刻,我卻停下腳步,不知為何,茫然地抬頭望著天空。
也許根本不需要迷幻藥就能產生這種麻痺、無法感覺的錯亂。
說到底,我還是無法像Brian Molko或是其他眾多能夠肆意拋開世界,囂張狂放至不顧一切,橫衝直撞的那些青春年少,藉著燃燒自己生存下去。但那種不斷襲擊上來的憂鬱卻還是存在,每隔幾日、幾週或是幾月,就會像一張網子緊緊將我攫獲住。
我只能跟著他的聲音、他的詞字,從中找到一點無謂的安慰。我的誇張、叛逆和自由,都交付他手中,讓他替我完成。也許這是我唯一能為自己做的,為自己找的一點點救贖。
昨夜我同I說,我很情緒化不好相處,或許有那麼部分是真的。把憂鬱留給自己,再把自己逼瘋,可能,這就是屬於我的悲劇。
2010.3.21
www.flick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