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

　　我總是在忘記。忘記很多事，一些瑣碎的事，例如誰的電話號碼，例如桌上的待辦事項。腦是個奇妙的東西，平時不想起時，一個念頭都不會出現在腦中；一旦憶起了，卻又是在出其不意時候，鋪天蓋地將妳一把推入思緒波瀾中。特別是那種本以為忘記了，卻在夜深人靜時偷襲的回憶。

　　那段日子，在我眼中，該是平淡無奇的。每個星期六早晨，總會驚跳起，想著妳該在樓下等我。很疲倦，因為週末於我本該是賴床的大好時刻，不解妳朝氣勃勃的笑容。週末的教室很靜，或是該說整座校園。偌大的空間就兩個小女生剪紙說笑的聲響，被放大了，盪在教室裡，順著走廊蔓延。時間過的很快，三個小時晃眼即逝，但妳手中的紙鳥總沒增加些許重量。我不解，妳的手指沒停過，可怎牠淨不願長大？妳還是笑。

　　兩個人的假日也不全是被花花綠綠的紙雕填滿的。妳特愛女兒牆上的那叢樹，菁菁茂茂的討人喜歡。我笑這些樹，一會我們畢業了，準沒人澆水，活不成了；妳仍舊是笑。講台旁的風扇髒了，卸下來，沖乾淨了才掛回去。偶爾掃掃地，清清任何妳看不慣的擺設。我或許抱怨，也不見得誰像我倆這勤勞，假日打掃；妳依舊笑著。

　　轉眼握緊的手已經分開，我們不再天天見面，每週六的約會飄遠成為往事。當時我不懂妳的笑──風輕雲淡卻溫暖可人的那種──妳或許現在我懂了，妳早已料到，這一段簡單的日子，會在我們心中釀下一壺酒，在每個想起時分，滋潤乾涸的回憶，醉人。

2007.11

獻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