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什麼是美？」我蹲坐在樹下疑惑著，百思不得其解。哥哥說，是跑車流線的車身；爸爸說是建築的壯麗；媽媽則說是不朽的愛情。我偏著頭，想起晴天下的關渡大橋，鮮豔的像是天上遺失的一道虹，就落在淡水河上，卻又只有我和水鳥欣賞──所以美不是人人看的見的。

　　陽光從葉的細縫中透了下來，在草地上跳出一個個黑色的陰影。陰影動得活潑卻安靜，所以，美是靜默無聲的。就如深夜中的中正紀念堂，月光溫柔地籠罩那白色的牆，它無語，卻是如此莊嚴肅穆。海藍色屋頂流洩著寂寞。它不作抗議，畢竟白晝的城市太喧囂，夜裡太孤寂。我與它對望，望見它含蓄沉靜的美。

　　但是美總是這麼具體嗎？我挪動微微發酸的腳。一陣風吹來，頂上的枝椏輕輕撫了撫我的髮梢，我闔上眼，憶起童年發燒時的每個夜裡必定會探來的那雙手，那是父親和母親的關愛與溫柔。它撫去汗水及發燙的額頭，宛若最有效的退燒藥，可卻非但不苦還甜蜜如桂花釀的糖。心暖了，病好了，我知道我自己是如此深刻地被愛著。

　　張開眼，我明白了什麼是美。不是牆上的抽象畫，也不是街上來來走走的短裙少女。是我了解我能愛人，愛這個世界，以及懂得自己是被愛著的。這就是美，只要我還能愛著，一沙就是世界，一花即是天堂。

2008.01

寫於1/19.20台北之旅返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