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tmas

親愛的女孩：

　　我正凍著手給妳打字。（這麼說來並不精確，因為在發現自己是穿著短袖（拜網球課所賜）後索性去洗澡，現在換了棉質長袖，套著厚毛線外套，一旁還有綠茶正冒著煙，全身暖呼呼地。）台北的冬天怎麼樣都比島南的寒冷，但是我好喜歡，不得不四處跟人述說：「我好喜歡這麼冷。」畢竟台灣的根本稱不上擁有冬天。

　　先前不斷弄丟文具，跑了好幾趟文具店，店門口聖誕卡片大把大把地排出，彷彿量販店批發出售似的，上面掛牌寫著：聖誕卡7折。滿是工廠量產的味道，妳知道我的，我不喜歡那樣，於是遲遲沒有下手。我想給妳寫張卡片，卻不知道該用什麼紙，什麼花樣，什麼裝飾。

　　妳知道我的，詭譎的美感，莫名奇妙的堅持。

　　冬天的台北很抑鬱，接連著好幾天不見太陽。這在南部很少見。我想我被南端的太陽慣壞了，在這裡，總是得找各種方式cheer me up。

　　記得我曾經告訴過妳，只要一首Westlife的情歌，大概就能讓我點頭答應。（我幾乎都忘記那件事了，要不是某次見到妳忽然提醒）這幾天不斷溫習著他們的演唱會實錄，一首一首的情歌在腦海中翻騰。甚至，躺在床上我仍不斷胡思亂想：他們到台灣開演唱會的那天，我一定會在最前面的座位。身旁站著一個願意陪我衝進搖滾區的男孩。中場後第一首高潮，他偷偷握起我的手。我微笑沒有動作，繼續跟著台上唱下去。我們牽著手，直到最後一首安可曲。曲終，煙火四射，落幕，他拉過我，親吻。

　　這簡直像是雙魚座的白日夢。（或許是春夢了，妳會說，而我會瘋狂大笑）

　　我不知道我的想像力是怎麼回事，它甚至連我到澎湖的日子都設想好了：我在一家小診所裡工作。每到夏天，我一定會要求在7點以前下班，而我從沒說過為什麼。（我想了解我如妳，一定知道了）直到有一天，他耐不住好奇開口問，我才回答，我是為了要到海邊看日落。於是他陪我去看，一看，或許半年，或許三年，於是我們就在一起了。每個晚上我們會一起下班，散步回家。晚上，有時去跑步，有時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影集，有時各自閱讀著書。周末，有時是他先起床，沖了壺咖啡，滿屋子香氣逼得我不得不醒；有時是我先起床，整做早餐（他不敢說不好吃）；有時我們一起賴床，直接省略午餐。如果我們不得不離開診所（可能是出門旅行，可能是我們喜歡的樂團要在台灣開演唱會），他會在門口掛上牌子，附上緊急聯絡電話（以防有著急的媽媽抱著發燒的孩子卻求助無門）。

　　我在開始大聲嘲笑自己以前阻止自己的瘋狂想像。這好少女，我幾乎可以看見後面有粉紅背景跟小花了。（快，快，快跟我一起嘲笑我自己，不然有點乾，連我自己都覺得丟臉）

　　我想我是太想談戀愛了，太想遇見一個，能夠讓自己覺得：就是他了，的人。

　　唉，結果好好個平安夜變成我在說笑話給妳聽。妳知道我的文筆，太久沒寫小說了，大概所有的額度都給耗在這裡。

　　我還記得去年平安夜，我捧著手機，窩在宿舍讀書室裡的沙發上給妳打電話，燈暗著。我隱約記得那時候的我有多歡欣、興奮還有緊張。電話那頭是妳聽著我說，那時妳仍身陷書海，我則被微積分追著跑。但是在那一個小時（或許更多一點），那些都暫時被拋下了。雖然沒有午茶，沒有咖啡，卻像回到了高中的週末，我們倆對坐一下午，把時間消磨在言語上的時光。

　　我無法告訴妳我有多麼想念妳。這世上或許再也沒有人比妳更了解、懂得、心疼我。（就算我溺死變成泡沫，妳也仍舊會把我打撈收集好的，對吧）

　　他們說，聖誕節過後，那些濃濃過節氣氛的裝飾都會被拆卸。但在我心中，冬天還沒過去，想念的季節仍然在繼續。我把祝福一片片縫好，繡上點白色的冬天氣味（那來自寒流，10度以下的低溫），掛在永不凋謝的聖誕紅上，捎去給妳。

　　Merry Christmas, my dearest Girl.





2009.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