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第三次平服

　　週六是第三次平服。說來慚愧，這麼長的一個學期去的次數驚人的少，孩子認不出我我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雖然說當面被說「新老師！」的感覺還是有點失落。

　　不敢對他們太兇，總是只一個個問，「功課呢？都寫完了嗎？」人小鬼大，每個都說寫好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名字總是很努力地記，偏偏自己又是個不善於記名字的人，但是對於小朋友，總覺得把他們的名字對應臉孔是一種責任。

　　上一回會頻頻回仰著腦袋問我問題的小伶依舊可愛，只是遲到了早餐細嚼慢嚥，邊吃邊和同學玩，想催促她趕快用完早餐，卻又捨不得對他們兇一些，畢竟我只是大姐姐，不是真正的老師。週末還要來學校已經不是件好玩的事了，還要被管東管西，若是我，心情肯定不好。

　　靜宜先前我參加的兩次都缺席，對於我感覺起來像是新學生一般，但她不怕生，靦腆著臉，要我坐在她旁邊陪她寫功課。樂意之至。她很瘦，深色的皮膚暗示了喜歡戶外運動。古靈精怪的小妮子，國語作業用沒帶字典當藉口，一下就放棄打算回家再寫；數學不好，單位換算困擾了她很久。只是，單位問題我也太久沒碰觸了，要用言語解釋讓她理解更加困難，在我真正想出說法以前，她已經先苦苦哀求：「可不可以回家讓媽媽教我？」猶豫許久後，我只能無奈地點頭。（竟然遇到沒有辦法解說的功課，真是差勁哪）她當然歡呼。

　　幾項功課磨磨蹭蹭硬是不寫完，看見我的項鍊很是喜歡，討價還價，

　　「老師我功課寫完你項鍊送我好不好？」

　　當然不好。

　　「不行耶，這是別人送我的，要是他沒看到我戴著會很難過。」

　　才怪，這是我自己買的。

　　「哦，是男朋友送的我知道！」

　　人小鬼大，不，本人並沒有男朋友。

　　默不作聲，把焦點模糊掉。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愛情和八卦的敏感度很高，又特別喜歡幫大哥哥大姊姊們配對。不過短短一個小時，我的「男朋友」從男社員A換到男社員B（真是辛苦你們了），而我只能持續苦笑，一一搖頭否認，同時一邊機會教育：「不喜歡被別人亂配對，就不要隨便幫別人亂配對哦」。大姊姊也難為。

　　小伶同樣不愛寫功課，拖拖拉拉，拿著一本《百萬小學堂》硬是要我回答。大學生要是被這種問題難倒了，那我的面子要往哪裡放。幸好，本人常識水平倒還具備一點。螃蟹被煮熟了會自斷足肢？莎士比亞四大悲劇？文氏圖應用題？「這是最後一題了，我答對了就要去寫功課囉！」同樣的話重複不下三次。　

　　其實不太能理解孩子們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先把作業搞定。小時候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聽著音樂把功課全部解決，就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放心地大膽地玩。這樣不是很好嗎？答案未知。

　　好不容易撐到了第二節課，今天學長不在，是我要負責帶活動。

　　事實上，是到了大學才真正開始接觸孩子們，這個活動是我的第一次。不是個善於炒熱氣氛或是同時跟太多人交流的我，簡直是豁出去了。帶好準備用來作獎賞的棉花糖，要她們分組（其中經歷排擠事件），丟題目，在她們想不到答案時瘋狂提示（「春天」、「夏天」、「秋天」、「雨天」、「昨天」......「台語也可以噢！」），好幾次都想幫她們唱了（天哪妳們這群這麼喜歡流行音樂的小女生難道會輸給幾百年沒涉入中文歌的我？），還得鼓勵她們唱大聲一點（真的是卯足全力了我），一邊抵抗／安撫抗議（為什麼要這麼計較這樣我很難做人）。活動結束時，真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小女生就讓我手忙腳亂，要是全班一起來，不知道我還撐不撐得住。

　　終於，塵埃落定。下課時間，和怡雯和三個小女生放鬆地坐在教室閒聊。小伶的笑容很可愛，抱著她心愛的書，仍不斷地想出問題考倒我們。我安心地坐在桌上，身旁的靜宜將頭輕輕靠在我背上，她溫暖的重量，從背部慢慢滲入，直抵心房。於是，今天忙亂的一切和付出都有了價值。

　　總是這麼小這麼細微的事就能打動我。孩子是奇妙的寶貝們。和靜宜小伶說道別，約定好了，下週還要再見。



2009.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