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鯨魚。

親愛的小鯨魚：

趁著你還沒真正與我們見面以前，我想先把這些寫下來；或許有一天你長得夠大了，想的話還有點東西可以讀。

畢竟有時人生很難預料。


最近這幾週，你拳腳挪動的力道是越來越兇狠了。難以想像在幾個月以前，超音波下的你還是個需要醫生指示，才看得見的小胚囊。

你爸爸老是會問我，有一個小生命在身體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他難以想像。不能怪他，大概沒有經歷過的人都無法想像，而經歷過的人中又有那麼大一部份最後都忘了。

像隔山打牛。像上4D電影廳後背被椅內機器狂揍。像電動按摩椅。有個力道，悶悶地隔著一層皮一層肌肉，由內而外撐著推著刮著自己。難以形容，可能真的只有懷孕過的人才懂。

可那是生理上的。而心理上的呢？

你和漾姨說，是不是好像有隻小異形住在肚子裡？你會不會想抗議自己才不是異形？自己是人！是來自地球上的有機生命體！

親愛的，我知道你是，只是，對於媽咪我來說，要體認到身體裡這個無法溝通的小東西，這個在深夜臨睡前會暴踢自己一頓、如何輕聲安撫都無效的小東西，有時真覺得是從外太空來的。也有那麼一些時刻，例如被貓煩得幾乎失去理智、例如連續三晚重失眠煩躁到胖揍被睡扁的枕頭幾拳（然後被你爹驚醒怒斥，因為他以為我在打你），讓我猛停下來會想，我是不是真的準備好要作一個母親了？一個慈愛、充滿耐性的母親。

親愛、親愛的小鯨魚，你知道嗎，即便人無法獨立於愛而存活，可去愛，依然需要學習。

因為愛是相處。愛是給。愛是不具條件。愛是不求回報。

你很幸運，和媽咪一樣幸運，在出生以前，就有好多人正在努力學習著，要怎麼樣去愛你。阿嬤等不及把你抱在懷裡。阿公想帶你去採桂花、看蝸牛、吃芒果。

爸爸喚你小鯨魚，因為他說自己是大藍鯨，想在海中徜徉，也期望能帶著你一起。


願你在這個世界，帶著所有的愛，自由地暢游。


媽咪愛你。



201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