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鯨魚。
親愛的小鯨魚:
趁著你還沒真正與我們見面以前,我想先把這些寫下來;或許有一天你長得夠大了,想的話還有點東西可以讀。
畢竟有時人生很難預料。
最近這幾週,你拳腳挪動的力道是越來越兇狠了。難以想像在幾個月以前,超音波下的你還是個需要醫生指示,才看得見的小胚囊。
你爸爸老是會問我,有一個小生命在身體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他難以想像。不能怪他,大概沒有經歷過的人都無法想像,而經歷過的人中又有那麼大一部份最後都忘了。
像隔山打牛。像上4D電影廳後背被椅內機器狂揍。像電動按摩椅。有個力道,悶悶地隔著一層皮一層肌肉,由內而外撐著推著刮著自己。難以形容,可能真的只有懷孕過的人才懂。
可那是生理上的。而心理上的呢?
你和漾姨說,是不是好像有隻小異形住在肚子裡?你會不會想抗議自己才不是異形?自己是人!是來自地球上的有機生命體!
親愛的,我知道你是,只是,對於媽咪我來說,要體認到身體裡這個無法溝通的小東西,這個在深夜臨睡前會暴踢自己一頓、如何輕聲安撫都無效的小東西,有時真覺得是從外太空來的。也有那麼一些時刻,例如被貓煩得幾乎失去理智、例如連續三晚重失眠煩躁到胖揍被睡扁的枕頭幾拳(然後被你爹驚醒怒斥,因為他以為我在打你),讓我猛停下來會想,我是不是真的準備好要作一個母親了?一個慈愛、充滿耐性的母親。
親愛、親愛的小鯨魚,你知道嗎,即便人無法獨立於愛而存活,可去愛,依然需要學習。
因為愛是相處。愛是給。愛是不具條件。愛是不求回報。
你很幸運,和媽咪一樣幸運,在出生以前,就有好多人正在努力學習著,要怎麼樣去愛你。阿嬤等不及把你抱在懷裡。阿公想帶你去採桂花、看蝸牛、吃芒果。
爸爸喚你小鯨魚,因為他說自己是大藍鯨,想在海中徜徉,也期望能帶著你一起。
願你在這個世界,帶著所有的愛,自由地暢游。
媽咪愛你。
2017.9.4
母親。
是從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已經從「女孩」轉變成為「女人」?
不是坐在馬桶上,瞪著腿間內褲上那一小塊血漬,腦海茫然一片地想:原來這就是了嗎?
不是看到存簿上跳出第一筆薪水。
不是左手無名指被套上一枚銀戒。
轉變不是一個時間點的頓悟。轉變是一個過程。
一名在生命中會經歷結婚生子的台灣女性,她的社會身分歷程是這樣的:「女兒」,「妻子與媳婦」,「母親」(當然還可以繼續延伸「祖母」、「曾祖母」)。這些標籤一層層加上去,而貼了就不會再撕下來,除非這段關係中的另一個端點從他自己的人生殞落。
每加上一個標籤,就多了一層社會期許;所有人,包含你自己,都期待著你扛起標籤上的責任、義務,日復一日、不厭其煩、虔誠地履行。
起自說定結婚開始(對,是「說定」,不是「因為(被)求婚而另一半答應了所以結婚吧」),到婚禮舉行的當日,這中間約莫一年半的過程,比起籌備儀式典禮宴席,更多的是為新增標籤而做的心理準備建設。
成為另一人的妻、另兩人的媳,就不能再只是(已知全世界最愛且無條件的)兩人的女。所以,好吧,你不能再任性,不應再懶散賴皮撒嬌,不能想到車票買買就上(因為你們不是單身了是經法律與所有人認定過的一對,去哪都該一起,包含「回家」)。過任何節日不能包袱款款買張車票就殺回家;因為你有很大機率要跟丈夫回(「他成長了二、三十年而不是你」的)家,隨與你二十多年來習慣完全不同的俗。
然後有天,你發現每月準時的月經晚了,後來是根本沒來。你買了一根棒子,兩條線。尿裡的荷爾蒙向你正式宣告:你的身體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了。有另一條生命在四十週內都會借居在你子宮裡;你要照顧好自己(或者說你的身體),否則所有人(包含你自己)都唯你是問。
於是所有人開始告訴你這不能做、那不能做。剪刀、美工刀、菜刀不能使(敢情開任何東西都仰賴牙齒、鑰匙就好),針線不能掐,足不能掂,手不能抬。你索性兩眼一翻,安心在椅子上當個廢人。
當然要當廢人也沒那麼容易,因為荷爾蒙開始搞你。胃空了嘔,胃飽了吐,夜晚消化不良當然更吐。抱著馬桶的頻率如此之高,最後另一半聽見你從浴室發出的喉音已懶得將自己從電腦上水管前拔開,掀掀簾子查看你好不好,給你拍背順氣再柔聲安慰,除非你出言苦苦抱怨;結果下回產檢到體重機上一秤,醫師說:你體重增加速度太快了,我擔心你後期沒有餘裕。你發現彎腰洗頭洗腳肚子會卡住,於是只能就地坐下來,把腿盤曲起好搆到腳板。你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腳程飛快,步伐不能超過一腳趾頭與另一腳跟並排,否則該邊立刻抗議,要你兩腿外八像企鵝。鼓起腹腔的下墜讓你不自覺想捧著肚子行進。一覺到天明變得異常奢侈,夜半跑廁所是常態。如果允許,一日能睡上十二小時,卻還不一定能完全抹除如同烏雲般繚繞的莫名疲睏。
向母親問起當初她懷哥與我時是否也同樣經歷過這些?
「沒有。」她回答,停頓片刻之後她又補充,「也或許有,但事隔太久,不記得了。」
哇,多好,母愛多偉大,能把承受過的苦難淬鍊得隨風而逝,只剩下對孩子的愛與喜樂;然,這對目前除了鼓脹的腹部與咽喉至胃袋持續不懈的不適外一無所感的我而言,簡直是太虛幻又遙不可及了。
但,卻也是因為這些身分標籤的轉變,讓我回頭去更仔細地觀察母親。
我不會說母親是個好學生、好員工,但我可以篤定而大聲地說:我不會比我母親成為一個更好的女兒、妻子、媳婦,甚至是母親了。
交往這幾年,E時常對我端詳一陣,然後說:「你跟你媽真的越來越像了。」或許外貌上是的,可在我心底我知道,我與我媽性格相似的內在部分,在這幾年驟跌得益發明顯。
與我越親近的人越知道我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任性妄為、懶散、耐性低迷,週期性迷惘又通常沒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叛逆又自我,習慣性讓別人失落。也因為如此,那些社會標籤,每一張對我都是一道無比巨大、需要時間與力氣調適才能橫越的障礙。
但母親做起來卻如此輕而易舉。或許不該說輕而易舉,該說,她身體裡好像就流著這樣的血,十指靈巧、心腸柔軟,她彎得下身去做,而且做得很好。她盡了一個女兒的責,盡了妻子的責,盡了媳婦的責,也盡了母親的責。或許她也曾感覺自己受了委屈,可她能吞下那些委屈,然後繼續,虔誠而日復一日地履行那些義務。
這是我永遠做不到的。我永遠做不到像她那麼好。
如果說年輕的我景仰父親的正直與勤奮,那麼,是開始準備作妻、作媳、作母,讓我領悟母親的偉大與可敬。
這篇寫給媽媽,也寫給我自己。母親節快樂。
2017.5.14 寫到後來又在找衛生紙擦淚擤鼻涕,真沒用。我怪荷爾蒙。
對話。
嗨,親愛的,借我個地方,一個安靜、不容易被打擾的地方說話,好嗎?
快十年了,這裡看起來依然如此靜謐而令人安心。在這裡說話是安全的,因為我知道,不會有人看到,或者說,即使看到了,也不那麼即時,人們往往也提不起手回應。那很好,那樣我就可以認為沒有人讀。
但另一個地方就不是如此了,儘管我時常在上面堆疊很多東西,讀過的書、抄寫的句子,喜歡的、覺得有趣或想著哪天不知何時會派上用場的文章們。或許那就是個設計用來讓人們交流的地方,所以才會預設,所有發出去的東西、寫出來的字、說出來的話與意見,最終、最根本的目的,是被看見;被看見然後造成影響,甚至是引發(好或者不好的)反應。
還記得大學時桂綸在公車上對我說,我覺得妳好熱衷於分享妳覺得好、妳喜歡的事情啊!依稀她強調著這不是壞事,她不是負面的意思。這些年來我從不以為意,到逐漸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認為這或許不是那麼好的一件事。
聊天與討論,在過程中梳理想法,得到的東西,是閃亮的、令我喜愛、對我珍貴的事物。每每回去再讀那些記錄,都覺得能夠有這樣的經驗真是太好了。可是這些東西,這些結論,難道對其他人來說,又真的都是重要的嗎?或者說,是新的、好的、未發覺的?比我聰明、睿智的人滿滿都是,我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去野人獻曝?
年輕時總期待能夠影響別人、引領別人,因為這樣帶給我成就感,即使是在無意間造成的。我不會說那些曾被我影響過的人們、誘發的想法或態度都是壞事,只是,這一種欲念,對我自身的性格與處事並沒有好處。如果說,現在的我還能造成任何好的影響,我希望,至少是我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導致的。
去年春天發生了一件糟糕的事,至今我依然不停在反省。
發言以前,指責任何人事以前,自己的想法,真的就是絕對正確的嗎?還能不能、有沒有更溫柔的角度去看這件事?
因為造成的傷害,是難以彌補的。
假使自己無法完全認同那樣的理念,甚至,假使那樣的理念真是不好的,可需要我去指正、導正它嗎?
畢竟,有太多太多的事與想法,說到底,都是自己與自己的事,是自己需要去面對、去修、去處理的課題。
所以寧願安靜了,不主動、(半)公開地說了。
如果還要說些什麼,透過故事吧,讓文字為自己發言。
只有被寫下來的,才是真的。
2017.4.27 照片攝於北愛Armagh
【婚事】敬人生
嗨,大家。
今天有很多親朋好友蒞臨,有很久不見的老同事、親戚朋友,大家有很多話想聊、有很多舊想敘,不要客氣請繼續,還沒吃飽的也請繼續用餐,那,如果覺得吃到有點無聊的朋友,還是可以繼續吃,不過就把耳朵借我,聽我多話一下,因為大概大學時代吧,我就跟朋友們放話說過:我要作史上最話癆的新娘。So, here I am. 請求大家給我一個實現夢想的心願這樣。
感謝大家,今天來參加我的歸寧。這次選在這個日期跟地點,是我跟爸爸希望,大家能夠在參加喜宴之餘,也能度假、盡興玩耍。希望我們父女倆的野望有達成一點點。沒有的話,還是歡迎大家下次再來屏東玩!
大家都知道,我們其實不住東港、不是東港人,我們家在屏東市,中正國中附近,是棟白色牆壁、綠圍牆、紅柵門、三層樓高的建築。在我小時候,大概國中國小的年紀吧,我們家有兩台電腦,新的那台在一樓客廳,舊的那台跑不動電玩,放在三樓,每天在鐵皮屋頂之下熱漲冷縮。
因為一樓那台螢幕正對著走道,所有經過的人,都能看到你在幹嘛,一點隱私都沒有,超可怕的,也不能幹什麼壞事,所以,如果我想偷看言情小說羅曼史,或是寫一點自己不堪入目的小說,我就會躲到三樓,坐在那張總裁式的人工皮旋轉椅,用一整個下午來汗流浹背,跟文字取暖。
有一天晚上,我媽想說我怎麼又失蹤了,她就從樓下,一層一層找上來,發現三樓有人,她就上來看看。不看沒事,一看發現:哇賽,我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整張臉哭到都是淚水。
她嚇了一跳,問說:啊妳怎麼了?
我就一邊擤鼻涕,一邊抽抽噎噎地跟她說,我聽了一首歌,叫Butterfly Kisses——就是現在背景這首——是一位美國鄉村歌手寫給他女兒的,從小時候的各種第一次,寫到她十六歲生日,然後最後是結婚、出嫁那天穿婚紗、讓爸爸牽著走紅毯。然後我想到有一天我也會結婚。然後我就哭了。
我媽那時候聽完,就說了一句:傻孩子。
然後那個傻孩子也終於來到了這一天。
高中的時候啊,我自己會在心裡盤算:上大學以後,大二交個男友,然後穩定交往到畢業,念個碩士兩年、再工作兩年之後穩定了,差不多二十六結婚,二十七歲懷孕吧。
結果上大學之後,一光棍就是四年,還會回過頭來嘲笑當初的自己,吼,真是有夠天真有夠可愛的,這個年代大部分的人怎麼可能二十六、七歲結婚生子啦。
結果一畢業,出國玩了一趟就度ㄉ一ㄡˇ啊(台語:遇到了)。然後回台灣交往、談戀愛,現在就要結婚了。二十七歲。嗯。生命計畫繞了一圈還是回到原本的軌道上。齁。其實蠻勵志的。
可是,這件事有一個大重點,就是,我跟阿南是在丹麥認識的。有人知道丹麥嗎?去過丹麥?我們認識是在丹麥的第二大城,Århus,不是我最喜歡的København唷。大學畢業那年秋天,我跟我的死黨兼今天的伴娘昀蓉,到丹麥跟英國跑了四十天。我們在丹麥的青年旅館認識了阿南。
如果,我們沒有跑這四十天,我就不會遇見我未來/現在的丈夫。
如果,我之前的暑假沒有自助旅行過,我就不會敢帶另一個第一次到歐洲自助的女生,跑這四十天。
如果,爸爸媽媽在先前的任何一個暑假有反對、阻止過我自助出國,我就不會有先前這幾次的訓練,我甚至不敢再想著出國自助。
我想說,這一路上,從小到大,我知道我一直都是個天馬行空、又任性妄為的小孩。我的思考方式很多時候,在你們眼裡看起來很荒謬、很奇怪、很無法理解。雖然老是讓你們操心我,但你們從來沒有真正因為憂慮,而阻止過我去做任何一件事;只要我想做,你們最後還是會支持我去。
這次,為了準備婚禮儀式與宴席,又要同時能滿足你們與我的期待,有很多瑣碎的事情,讓人覺得很煩、不耐,彼此的衝突跟爭執也不在少數。我知道我脾氣很差,沒什麼耐性,受到挫折被戳一下就會爆發,口氣時常很差、很衝,讓你們覺得受傷被冒犯,可是,常常吵完以後隔天,爸爸還是願意折衷讓我一點,雖然臉好像還是臭臭的,可還是會讓我感覺心好溫暖。
看著你們連續為了哥哥、為了我結婚的事情這樣忙碌下來,爸爸也瘦了好多,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再胖回來。雖然我自己嘴巴上總是說,哎呀身為女兒、還是準新娘的我居然持續超越爸爸的體重一去不回頭,真是羞恥啊,但其實心裡很捨不得。
還有時常聽媽媽、爸爸互相提起,對方前一個晚上又失眠,很早就起床因為操心事情而睡不著,都讓我覺得很心疼,想為他們分擔一點又無從分擔起。
希望這一場婚禮圓滿結束以後,你們能好好休養生息。
即使結婚了,我依然是你們的女兒;我愛你們,同時也非常非常非常感恩,那些感覺與心情,沒辦法用字句衡量。
有位朋友曾經笑說,自己上輩子大概是開了金香鋪,積了這麼多香火陰德,這輩子才能擁有她的家人與她作伴;那我想我上輩子,大概是一條街開了十間金香鋪,才能這輩子作你們的女兒吧。
謝謝你們。
再來,謝謝,今天要改口稱呼老公了吼。好不習慣喔。
親愛的南,雖然我們在Århus只有相遇一個晚上,但你相不相信,我至今依然記得次日一早,我從浴室洗漱出來,你恰好推開房門拖著行李箱要離開,我們在酒紅地毯上、窄窄一米五寬的走廊,相距十公尺,那一個深深的眼神。
本來以為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過路人,就一個晚上的相會,卻沒料到你在其餘旅程中始終惦記著我,直到返回台北,你傳訊息來約,我們的生命軌跡才又再次交會。
到現在,Århus依然是我認為在丹麥的行程中最無聊的城市,而你說在歐洲流浪時也時常質疑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如果你說來歐洲是為了遇見我,那麼我也說,也許我造訪Århus只是為了遇見你。
謝謝你總是努力想理解我,即使不一定認同我。謝謝你在連我都質疑自己時相信我,鼓勵我,支持我繼續寫作。我們已經搭起了一座房子,現在,我們把裡面充滿愛,它就會成為一個家。
謝謝你願意和我造一個家。
最後,想感謝今日來到這裡,陪我迎接人生新身分的你們。看著我長大的長輩們,我親愛的好朋友們,無論你們從哪裡來,感謝,感謝你們願意到這裡,陪我走這一段路,支持我、給予我祝福。
我能擁有這樣的愛是何等幸運。感謝你們,讓我知道生命可以如此美好。
最後的最後,想請大家陪我舉杯,敬人生一杯!
敬人生!
--
我在台上說,自己是個擁有很多幸運、很多愛的人,才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方。
連著兩天迎娶歸寧,也跟著哭了兩天。不哭太難了。我哭,爸爸媽媽甚至哥哥也一起跟著哭。結婚是一件開心的事沒錯,但哭也不代表悲傷,是一種惆悵,惆悵我們走到了這裡,因為不捨、因為擁有這麼多愛而哭泣。
謝謝爸爸媽媽,你們真的真的辛苦了。我愛你們。
謝謝哥哥婉宜,為我幫忙爸媽這麼多,打點、照料了這麼多事。
謝謝陳家族的所有人,幫忙處理了這麼多事。我一直很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支持功能這麼完備的家族中,能幸福安然地成長。
謝謝兩位阿嬤,雖然這幾年健康狀況不如以往,但是當天穿著白紗看見你們在台下的笑容,還是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謝謝我最強大美麗的伴娘,昀蓉、子瑩、乃嘉。謝謝昀蓉這陣子一直陪著我,在我身體狀況很糟時照顧我、陪伴我聊天。謝謝子瑩萬能地打點好衣著、設計好布置。謝謝乃嘉真的為我扛下了主持大棒。謝謝你們特意為了我去學化妝、學帶隱形眼鏡。這輩子有你們,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謝謝怡旻、惠心,真的守住承諾來幫我作接待了。我永遠會記得最初交往時,你們半憂心半喜悅的眼神,在古亭的日子。
謝謝藥學的夥伴們,特別南下來看我。即使分別了那麼久,再見到你們的感覺還是那麼美好。
謝謝316的女孩兒們,當我坐在休息室內,再次意識到我居然真的是第一個結婚的,實在五味雜陳。但看到大家的笑臉,還是那麼美好。下次就阿娟婚禮再開同學會吧。
謝謝宇璇,能讓包著濕髮的你來應門接收喜帖的大概也只有我了。XD 以後回屏東還要去敲你家大門啊。
謝謝阿棟帶來美麗的字畫,特別南下又趕回台北,現在它就貼在書房櫃上。百年好合。我也喜歡這個字詞。
謝謝俊宏,想給你一個擁抱,跟你說總有一天,幸福會豁然開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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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在台上看到爹拿出我十三年前寫的卡片時還是心頭一驚。每天辛苦工作養家活口什麼的用字遣詞實在太驚人了。相對於現在已經寫了兩年小說
謝謝噗浪群組桌的每一個人。謝謝你們理解我當下的羞恥。謝謝你們陪我一起寫作一起畫畫。謝謝你們願意跨過網路的邊際,加入我的生命中。我以前曾很自豪自己透過網路認識了很多很多要好、有趣的朋友;現在依然也是。
2017.3.3
【婚事】不藏私!結婚書約DIY
因為先前在河道上請求大家,督促我正事沒做完以前不得寫稿,結果下面好幾個人喊聲說想看結婚流程
先介紹一個萬用小工具:
這次婚禮籌備的大功臣:Pinterest!它是一個用於收集網頁、特別是圖片的社群網站,平常被我拿來存圖,或作為書籤使用。
它最主要的功能是Boards跟Pins,利用Pin把網頁/圖片釘在Board上,分門別類。
像我關於婚禮的Board就有:ideas、bouquet(捧花)、hair/makeup(妝髮,方便給新秘參考,不然東西太多每次找照片都要翻好久XD)。
它的關鍵字搜尋功能很好用,也非常適合尋找各種靈感。
在婚禮的各個步驟中,第一個我碰到需要自己來的,是到戶政事務所登記時會用到的結婚書約。雖然後來因為種種緣故,登記日期往後延了所以並不是第一個排程,但早做晚做,還是要做的嘛,所以就做起來放囉。
因為用google搜尋「結婚書約」,完全找不到符合我喜好的款式,加上在Pinterest用marriage certificate找到的證書實在太美了!
第一步,確定格式。
我先找了一個官方的戶政事務所,下載了一份doc檔,確認格式。格式不對,戶政事務所是不會接受的,所以格式很重要。
第二步,找到喜歡的風格。
像我在Pinterest上搜尋marriage certificate,好多都超美。其中最吸引我的是這個水彩風格的書約,雖然排版跟格式可能會因為必須適用於台灣,版面看上去會有所出入,但watercolor已經足夠深得我心了。就決定是你啦!
第三步,找素材。
Vecteezy跟freepic是很好用的免費資源網站,前者主要提供向量圖片(即放大縮小也不會影響畫質),後者則不限定向量。
像我的水彩背景素材就是在freepic找的。鍵入watercolor,BOOM,超多美麗的素材就出現啦!但值得注意的是,下載的素材就如同預覽,所以如果上頭已經有標題字等等,會比較難處理,最好還是選擇單純背景,或是易於修改的素材,操作起來會比較容易。
如果喜歡用高解析度的真實照片,Unsplash跟Realistic Shots,我覺得差不多就能用得風生水起(?)了,特別是前者,如果平常沒事有上去晃一下、存點圖,這時候就能通通派上用場啦!
由於我的婚禮主題色是綠色&金色,所以找素材時也是往這兩色的方向尋找、篩選。
第四步,打開你的Photoshop。
這裡就沒什麼訣竅可教。就,多存PSD檔、不要亂合併圖層之後順手存檔就關掉了、檔案最後記得存成PDF方便輸出。
格式按照官方的doc;標題記得要明顯、小標題與段落對齊、注意畫面的視覺基準線(謝謝海賊貓提醒!)。
然後感謝和漾提供了一個收集了歷代大書法家墨寶的全字庫,用在標題非常好看。
字體的部分,inevan跟千蟻手速超快地幫我試了幾種。超感謝他們!>/////<
然後我做了兩個款式:特明標題+仿宋內文/字帖標題+仿宋內文,讓E選擇。他選了「簡單一點的」那款。XD
第五步,輸出。
我找了住處附近的影印店。本來想說水彩渲染風格,用水彩紙印,效果應該會不錯,結果店家沒有提供美術紙QQ,只選了150磅的白紙,用彩色輸出。效果雖然比水彩紙印差了一點,但還可以接受,而我不想再印一次、多跑一趟,所以就這樣啦~
※ 請記得,輸出要印兩張。一張戶政事務所會收起來,另一張才可以自己留存紀念,不然被收走就沒有啦!XD
第六步,找證婚人簽名。
因為證婚人需要兩位,所以我跟E決定一人找一位朋友幫忙簽名。
我找了親愛的和漾,因為她喜宴當天不克出席,就想到用這種方式讓她分享我們結婚的喜悅。
簽名那天,我們約在婚姻平權遊行的大馬路上,她伏在一台機車的座墊上,幫我用我那
第七步,登記。
這步驟我們還沒進行到,所以以後再補。XD
辦理結婚登記時請攜帶以下文件:
1) 結婚書約。
2) 雙方之戶口名簿。
3) 雙方之國民身分證。
4) 新式身分證規格照片各1張。
5) 換領國民身分證各50元規費、戶口名簿各30元規費。
另外,結婚當事人可於結婚登記日之前3個辦公日內,攜帶結婚登記之應備文件,向戶政事務所申請辦理結婚登記,並指定結婚登記日 。若於假日申辦結婚登記,即為當日生效,不得指定結婚登記日。
其他更詳細的部分可以參考這裡。
最後附上書約的PSD與PDF檔,開放給需要的人下載、修改唷!
(如欲轉載請先告知)
最後的最後,#發光的傘,照片感謝和漾。
其實那天在凱道上拿出書約給和漾簽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身邊被那麼、那麼多、還不能夠與心愛人結婚的人們環繞,享有著這樣權利的我們,相較之下太幸福了。雖然我還不夠勇敢,能向家裡宣誓「我是異性戀,我愛我的同志朋友,在他們可以跟愛人結婚之前,我不結婚」,但是,
#我是異性戀我支持婚姻平權
希望很快、很快在台灣,所有的人,都能完成屬於自己的幸福。
2017.2.2
情書,之四。
親愛的E:
今早的天空是一片藍,萬里無雲,太陽是一團白色、朦朧的光,完全不似前幾日你口中那「好像英國的天氣」。
我曾試著想像你還沒遇見我之前的樣子。揹著一人份的行囊,租一台車一個人開,穿過斯洛維尼亞的森林,穿過英國南部的鄉間。在一片距離熟悉語言環境家鄉半個地球遠的大陸四處遊蕩。周遭是一片寧靜。只有你,與你的心靈。
然而我們如今居住的地方寧靜不再,陽台之外即是一片喧囂。(當然再怎麼喧囂也無法打擾我們的貓午寢;冬日被提振的食量與飽足的睡眠讓牠的體積日益劇增)你也不再是一個人。我們有了兩個被充滿的衣櫃、一張雙人床(墊)、兩張工作/吃飯兼用的桌子。兩個人。
兩個人要怎麼生活?一張床、一張被,誰會把被子捲走誰又會被冷醒而惱怒。督促彼此去洗澡、去睡覺、起床。晾衣服的方式、蒜頭該先切碎再去皮還是反過來。
生活習慣不過是最基本的。
餐桌上誰在滑手機誰在看新聞。誰在說話誰沒有專注聆聽。誰偏激誰又麻木。誰過於憤慨誰又無動於衷。
Navi曾經問我,兩個人,要多麼契合才能夠在一起?我愣了片刻,我們那些意見不合、與意見相合的時刻紛紛閃過腦海,一路自她提問的那刻開始,在我週遭流瀉直到現在。
也許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恰好是那在一起的最大公約數,生活習慣、性格與世界觀。
也許簡單,帶一點凌亂,有一隻貓,可能還有一個孩子,就是我們應該要一起分享的生活。
生日快樂。
2016.12.19 照片攝於沖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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